词汇语用学词汇意义研究的新方向

2021

年

4

月江苏第二师范学院学报Journal

of」iangsu

Second

Normal

UniversityApr.2021Vol.37

No.2第37卷第2期词汇语用学:词汇意义研究的新方向王召军(江苏第二师范学院外国语学院，江苏南京211200)［摘要］词汇语用学是研究词汇意义和语用之间关系的新领域，该领域以情/语境作为词汇意义研究的

支点，动态地研究词汇编码意义在不同环境中的解码意义。实例分析表明，词汇语用学视域下的词汇意义不仅超

越了其静态、稳定的词典义，也体现了人的认知过程和语用能力，弥补了传统词汇意义研究的局限性。［关键词］词汇语用学；词汇意义；情/语境［中图分类号］H313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671-1696(2021)02-0111-04一、传统词汇意义研究及其局限性传统词汇意义研究主要在只考虑语言内语境

(intralinguistic)的情况下,从词汇意义的真值条件

在a中,drink意思是“酒”，此时,drink是涵盖

词(

cover

term)

drink

的下义词即

alcoholic

drink

而

不是soft

drink。b

中,grass用来指一种美国人在庭

院中种植的美化环境的“草”，而不是grass的传统

意义上所有的任何形式的“草”，因此,此处的grass

出发，对词汇特征或者词项进行静态研究,着重于

“词的义位、义素、语素义及义从分析”⑷等方面。

因此,传统的词汇意义研究认为词汇意义是一个

静态的、抽象的系统，具有“组合性、典型性”［2］特

征。其优点是可以对事物进行抽象描写，对于词

也是传统意义上的grass的下义词(hyponym)，该

词和其本身构成了上下义关系(auto-hyponym)。c

中的5000也不太可能是精确的收入,只是模糊概

典意义和计算机自然语言处理有着积极的意义。

但是，传统词汇意义的研究忽略了语言外语境(ex-

tralinguistic)的重要性，也就是忽略了词汇的交际

念，是个约数(approximation

)。上面的例子中，a和

b中的drink和grass均是从总体意义向下义词的

相关性推理(R-inference)即词义已经随着语境的

不同而收缩(narrowing)

了，因此已不是其字面

意义,即词汇的语用功能。在日常使用中，词汇不

仅具有静态的词汇意义，

还具有一定的语用条件，

意义。以上的例子也说明了词汇意义不是一成不变

比如身份、(不)礼貌、隐含和预设等，这些因素决

定了词汇意义的功能性、语篇性。所以在日常交

的，对词汇意义的研究既要考虑语言内语境，更不

能忽略语言外语境,这样才符合人的认知,也会促

进人们对所处环境的认知尤其是对于二语习得教

际中,对词汇意义的理解绝不是简单的意义编码

和解码的过程，还涉及词汇的语用充实、语义收缩

或者扩张以及一些修辞手法的运用和理解如暗

喻、转喻、前指、委婉语气等。例如：a.

I

need

a

drink.和学来说，具有更加重要的意义。例如：d.

I

bought

some

red

apples

I

met

a

red

hair

guest

today

，

and

that'

s

why

I

am

not

happy.b.

I

need

to

mow

the

grass」3""c.

—小李，你一个月收入不低吧？f.

I

bought

some

red

grapefruits

today.—不多，也就5000o—上面的例子中，red

—词已经超越词典意义：d［收稿日期］2020-09-10［作者简介］王召军，男，江苏宿迁人，江苏第二师范学院外国语学院副教授。111

中指外表为红色,e中指的是脾气暴躁的人，跟red

没有关系,f中指的是果肉为红色。由此说明，要

想理解词汇的意义,单从语义角度来考虑是远远

不够的，还必须把词汇意义与具体的语言使用相

结合。二、词汇语用学与词汇意义研究1.词汇语义研究的语用转向作为语用学的分支，

词汇语用学试图解决词

汇语义学难以解决的问题。词汇语义学以真值条

件为基点研究词汇的静态意义，而“词汇语用学试

图对于词汇的语义不明确(semantic

under-specifi-

cation)问题密切联系的语用现象做出系统的、解

释性的说明”⑷。词汇语义研究的语用转向是基于语义与语境

的顺应性和关联性。Horn(

2002)认为，在“解读信

息时不能单靠语言知识本身，还必须依靠真实世

界里的背景知识、社会知识以及语言发生的情/语

境”

[5],只有当信息与情/语境相适应的时候,即词

汇语义顺应语境时才会产生有效交流。另外，词

汇意义引导着言者和听者的思维过程和社交互

动。Wilson(2003)认为信息接收者与信息发出者

都期望“语义与语境获得最佳关联”⑷,也就是说

“意义不只是个人思维和观念的产物，更是通过言

者之外的方式传达，与外界的环境相关”[7]103。因

此，词汇语义研究的语用转向顺应了语义的动态

性，能产生最佳关联，达到更好的交际效果。词汇

语用学方法对词汇意义的研究不再限于孤立的词

汇，也不再研究静态的、理想状态下的词汇;词汇

语用学研究超越了词汇的字面意义，转向了词汇

的语境意义/社会意义,也就是词汇在使用当中产

生的功能。例如，当走在路上前面的人挡住了去

路时，我们说了

Excuse

me后，前面的人会让出路

来。但当你差点撞到别人时,对方说Excuse

you!

时，怎么理解？这就是词汇语用学关注的语言意

义，因为词典上查不到Excuse

you!此时，我们只

能从词汇语用的顺应性、关联性和语言模因的视

角才能恰当地理解这一词汇的意义。除了关联论、语言顺应论和语言模因论外，其

他的语言哲学相关理论如格莱斯的合作理论(Co­operative

Theory)，以Horn为代表的新格莱斯理论

(neo-Gricean

Theory)、以

Blutner

为代表的新格莱

斯优选论(

neo

-

Gricean

Optimal

Theory)也有力推

112

动了词汇意义研究的语用转向。如What

do

you

think

of

John？He

is

a

machine.单纯依赖词汇的词典义已经不能恰当地解读

He

is

a

machine

了。词典义“他是机器。”没有办法

理解，那只能将其解读为:①他就像机器一样做事

精确、严谨;②他就像机器一样没有感情;③他就

像机器一样精力充沛……到底是哪一种解释？无

论做出哪一个选择都要考虑John和说话人与听话

人的关系以及在什么样的情境下发生这样的对

话。当双方具有相同或者相似的语用能力、认知

水平和社会/文化知识时，就会在当前语境中对

machine这一词汇的解读作出最佳关联。2.词汇语用学视域下的词汇意义研究新

方向词汇语用学是从词汇语义学衍化而来、与语

用学相结合而形成的一门新兴交叉学科。词汇语

义学不考虑情境/语境因素，只研究字词语义的部

分,是在固定的条件下对字词的静态的解读。

Rosch(

1975)提出的“原型论”(prototype)即是词

汇语义学的理论支撑：“将字词意义以原型即最原

始的、最典型的意义来分类”[2]。但在词汇的实际

使用中，固守词汇的原型意义不但不切实际，还会

影响正常的信息传送和接收，造成编码和解码困

难,阻碍交际。Wilson认为“词汇语用学是以多元

面向来探究原型意义之延伸”⑷。“词义会受到

情/语境因素(如时间、地点、方式、言者、对象)的

相互影响而有所改变”⑻，词汇语用学就是用来描

述和分析词汇在情境/语境中的意义。研究这些

功能单位的正是词汇语用学而非传统的词汇语义

学，换句话说，“词汇语用学是用动态而实际的方

式来建构意义”⑼词汇语用学对词汇意义研究方向做出了以下

几个论断[8]:(1

)饲汇语用学的非典型性(lexical

pragmalics

involves

non-prototypical

features

)词汇语义学依据原型论来解读语义，

而词汇

语用学则是“依据显著性和关联性，以非典型的方

式解读词汇语义”[10]。词汇语用学将语义原型和

相关联的情/语境结合。例如下面bird的例子：g. As

I

worked

in

the

garden,

a

bird

perched

on

my

spade.

我在花园里干活时，有只鸟儿落在我的铲

子上。h.

Birds

wheeled

above

the

waves.鸟儿在海浪上盘旋。i.

A

bird，

high

in

the

sky，

invisible，

sang

its

pure

song.鸟儿在看不见的高空清亮鸣唱。j.

At

Christmas,

the

bird

was

delicious.圣诞节吃的鸟儿味道鲜美。依据原型论，每句中的bird都译成“鸟”,到底

是什么样的“鸟”？如果按照典型中文翻译上面的

各个句子,会发现h句并不是很准确,j句则使人

感觉怪怪的。如果按照一般会话含义和显著性特

征来解读，则可以认为g里bird指的“麻雀”

,h里

的“bird”是“海鸥”

,i里“bird”是指“云雀”

,j里的

“bird”是指“火鸡”，这样的解读就符合情/语境。

如此看来,上面四例中的bird均是其本身的下义

词，也就是说用上义词指代下义词,但在翻译和理

解时却需要用其下义词即非典型词汇以顺应语境

进行不同的表达。所以，词汇语义原型论是典型

的词典意义,是超越现实情/语境的，是一种高度

的抽象，要想理解真实场景中的意义还必须借助

于语用，

体现其非典型性特征。(2)词汇:语用学的非组「合性(I

.exical

pragmalics

is

non-compositional)词汇语义学主要依据组合性原则，

认为词义

是由它的不同组成部分合成而来的。而词汇语用

学将一般会话含义和组合语义学相结合来解读语

义。

“一般会话含义具有明显的非组合性特征，

不

管是量原则(Q-principle)还是信息原则(I-princi-

ple)在解释话语时都不是组合的”⑷，而是呈现整

体性的特征。例如《经济学人》在报道美国2020

总统大选共和党大会情况时用了下面这个句子：America'

s

Republicans

held

their

convention,

with

most

of

the

speechifying

broadcast

via

video

link.在这个句子中,speechify这个词的词义并不能

简单地理解为在名词speech后加后缀-fy构成了

动词，等同于“

to

make

speeches

”

(作报告)。

Speechify虽然指“做报告”，但含有高谈阔论、夸夸

其谈、不切实际的语义韵(semantic

prosody)和语义

偏好(semantic

preference)。该词的选择也反映了

《经济学人》对特朗普及共和党成员过去四年来所

作所为做出的价值判断，体现了该期刊的情感倾

向性。再如英语文化中常见的How

are

you?并不

真正地询问对方的情况，而只是一种打招呼的客

套话。这也就从另外一个侧面佐证了静态词汇语

义学的不足，所以才有了有关于How

are

you?(怎

么是你？)和How

old

are

you?

(怎么老是你？)的笑

话;汉语中的网络新词大都也具有这一非组合性

的特征，也就是说不能把这些汉语词汇拆成一个

一个的字，然后把他们的语义简单相加得出整个

词汇的意义，如“脸癌”一词,不是脸部得了癌症,

而是指脸盲症，即总是记不住对方的脸部。因此,

词汇语义是与情/语境共生共存的，“字词在使用

中意义会有细微的变化(modified)

”

[6],不能机械

照搬词典义进行解码，而是需要关注语用层面上

的譬喻性延伸，即词义的扩充；同时，说话人与听

话人须具备共同的社会文化知识。(3 )

■词1汇语用学的非:表征性(Lexical

pragmatics

crucially

involves

non

-representational

means)“词项的表征具有意义的不明确性,对语义不

明确的词汇的解读需要结合语境和百科知识进行

必要的词义扩充”⑷。词汇语用学的分析必须使

用非表征的方法，是因为词汇意义的解释是要借

助于显著性、信息量、关联程度、频率等概念,尽管

词汇语用学的解释到底是基于结合机制还是连接

机制还有待进一步的研究。(4

)词汇语用学的经济原则(Lexical

pragmatics(:门icially

involves economy

principles)语言使用中的经济原则或者省力原则是

Zipfian(

1949)在《人类行为生态学导论:最省力原

则》中提出来的，在第二章专门介绍了人类交际中

双方

都

使

用

经

济

性

原

则：

说

话

人

经

济

原

则

(Speaker's

economy)

即说话人尽量精简地发送信

息,尽量使用较少的词汇表达尽量多的信息;而听

话人经济原则(Auditor'

s

economy)即听话人尽可

能省力地解读信息，

要想实现这一目标，

就预设说

话人用特定的词表达特定的意思，

这样解读词汇

信息需要付出的劳动就会减少^9-56。说话人省

力原则和听话人省力原则两者形成一股对立冲突

的力量，如果交际双方心中都有共同或者类似的

观念时，信息的发送和解读都会变得顺畅，否则会

造成误解。如常见的英美人士见面时的问候语

How

is

it

going?就是问候，犹如汉语中的“吃过

113

了？”“去学校上课的吗?”这样的客套话。词汇语

用学的省力原则需要交际双方具有共同的文化观

念架构和百科知识，

这样言者和听者才能够进入

所预期的交际中，交际的经济性原则才能真正

实现。3.词汇语用学研究的课题目前对词汇意义进行的语用研究，主要涉及

以下几个方面：形容词的语用属性、英语反义词派

生的语用制约、英语词缀的语用特点及功能、话语

标记语的语用功能、词汇阻遏现象、语用畸形以及

语用与词汇内部意义的理解等。陈新仁(2005)提

出了词汇语用学未来可研究的课题如“词汇语义

学与语用学的界面问题、构词法与语用学之间的

关系、词汇语用学的应用价值问题”⑷等。另外,

黄希敏(2011)提出了未来词汇语用学的研究方向

应该包括“词汇意义与词汇语用学的互动、字形学

和语用学之关系、字源和语用学的关系”⑼14等。

陈新仁(2019)又提出了“语用身份理论视角下的

词汇语用学”[12]研究,作为对词汇语用学目前主要

采纳关联理论、语言顺应论、合作理论、优选论和

语言模因理论的补充。四、结语词汇语用学与词汇语义学都是对词汇意义进

行的研究。传统的词汇语义学研究信息的表层结

构形式(what

is

said)，认为语义是恒定的、静态的、

组合的、也是可以根据词汇的组成/组合方式提前

计算出来的;词汇语用学视角下的词汇意义是存

在于情/语境中的，是由情/语境决定的、动态的,

语义的编码-解码过程必须与词汇的情/语境相结

合，必须考虑话语信息发出者和接收者的身份特

征、语用能力和认知能力等语用因素,故而词汇的

意义是隐含的(what

is

implicated)

o因此,词汇语

114

用学弥补了传统词汇语义研究的不足，是词汇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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