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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年3月10日发(作者:电气工程师要学编程吗)
论苏轼和陶诗的意蕴
苏轼一生著作卷帙浩繁,然而在逝前却只用“问汝平生功业,黄州惠州儋州”
总结其一生。人生在于体验,体验给我们思考的起点,同时又使我们关心生命意义
超过关心生命本身,这就是苏轼和陶诗所传达出来的意蕴。
标签:苏轼;和陶诗;意蕴
大文豪苏轼,一生著作卷帙浩繁、成就辉煌,然而在逝前却只用“问汝平生功业,
黄州惠州儋州”(《自题金山画像》)寥寥数语来总结其一生。苏轼刻意强调黄州、
惠州、儋州这三处,是因为“此三处共同使之触及到人生的极处,也共同使之超拔至
人生的极处,而和陶无疑又是维系苏轼在此三处人生体验的内在纽带”。
1 苏轼的贬谪及其和陶的原因
人们一般只注意到苏轼首次和陶是在元祐七年(1092)从颍州移至扬州时所
作的《和陶饮酒》,实际上早在遭贬黄州时期苏轼就已经开始欣赏陶渊明了,还发
觉自己与陶渊明有似曾相识的亲切感。苏轼的《江城子》词云:“梦中了了醉中醒,
只渊明,是前生。走遍人间,依旧却躬耕。”。一般人都是在睡梦中颠倒着黑与白的
现实,在沉醉中昏迷着苦与痛的人生,因为人生如梦,人生如醉。人越是清醒地执着
着,其人生也就越是寂寞地挣扎着。只因感于与渊明相似的经历、相似的性情,故
而六百年的时空阻隔在苏轼这不过是脑海中的一闪、心灵上的一颤、嘴里的一念,
于是,时空的界限消弭了,眼前的东坡就是当年的斜川,而今生的苏轼亦是前世的
陶渊明。如果说这一时期的苏轼就崇拜陶渊明,未免言之过早,毕竟苏轼少年时便
“奋力有当世志”,熏陶多年的儒家执着于世,兼济天下的出仕精神始终主导着苏轼
的精神内核。即便是诗文中偶尔流露出一丝对世事消极悲观或是向往田园的情绪,
那也不过是诗人在“乌台诗案”后,面对仕途暗淡、抑郁不得志的人生现状的一种
感情宣泄或是一种正话反说,而这种故作姿态式的正话反说更在某种程度上印证
了苏轼不能释怀所以故作释怀的矛盾复杂心情。当然,苏轼心中也有向往田园生
活的可能。“都是斜川当日境,吾老矣,寄余龄”中流露出的归隐,更多的是将田园牧
歌化、理想化以后的一种向往,而这种心理是当时士大夫阶层所普遍具有的,因为
他们觉得隐逸是高雅的象征,“是一种心理上必要的补充和替换,一种情感上的回
忆和追求,从而对这个阶级具有某种普遍的意义”。
此时的苏轼所呈现的姿态更多的是以退为进,借山水田园的自然美景安抚抑
郁受伤的心灵,回归人最本真原始的状态,在平静中蓄势待发,等待机会,致君尧舜。
果不其然,黄州之后,神宗驾崩,哲宗即位,苏轼在“不到一年的时间里就相继担任礼
部郎中、起居舍人、中书舍人、翰林学士等要职,被三品之服章;甚至在在元祐二
年(1087)还被擢升为翰林学士兼侍读,堪称青云直上”。遗憾的是,苏轼不外饰的个
性并没有因当年“乌台诗案”的打击而有所改变。保守党执政,新党在野,然而苏轼
的“不识时务”使其相继得罪新党旧党,结果引起新旧两党对他的不满和攻击。随
后的政治生涯,不论是自请外调还是贬官降职,苏轼一直都是在辗转流离中度过。
可以说苏轼的人生是马背车轮上的人生,因为他一直在赶路,不是在离任的路上就
是在赴任的路上,只是此后苏轼的赶路方向是一路向南,直至天涯海角的岭南。
赶了一辈子的路,当花甲之年的苏轼来到与京城隔海对望相距万里的海南
时,他深感“中原北望无归日”(《白鹤峰新居欲成夜过西邻翟秀才二首》)的凄凉,
所幸的是他早已学会在山穷水尽的生命终极之处,以“看庭前花开花落,望天空云
卷云舒”之态笑看人生了。晚年的苏轼随身带着陶渊明的诗集。他自己曾在《答
程全父推官书》中如此记述:“仆焚毁笔砚已五年,尚寄未学,随行有《陶渊明集》”。
此时的陶渊明已不仅仅是苏轼“每体中不佳辄取读”以自遣的一剂疗药,更是一位
“但恨不早悟”(《和陶怨诗楚调示庞主薄邓治中》)的知己。苏轼更是“以桑榆之末
景,自托于渊明”,他既爱陶渊明其人,也爱陶渊明其诗,由诗及人,都符合他的审美
理想,故而苏辙在《追和陶渊明诗引》说道:“苏轼谪居儋州,尝寄书告子由曰‘古
之诗人有拟古之作矣,未有追和古人者也,追和古人,则始于吾,吾于诗人,无所甚好,
独好渊明之诗…吾前后和其诗凡一百数十篇’”。
至于和陶原因,苏轼也在其中进行交代“渊明作诗不多,然其诗质而实绮,癯而
实腴…然吾于渊明,岂独好其诗也,如其为人实有感焉”。苏轼在《书李简夫诗集后》
对渊明的“为人”有了更细致的叙述:“陶淵明欲仕则仕,不以求之为嫌;欲隐则隐,不
以去之为高,饥则扣门而乞食,饱则鸡黍以延客,古今贤者贵其真也”。苏轼对陶渊
明的评价也是重在对其人品的陈述,在人品上,他最钦佩陶渊明之真,并认为这是
陶之所以是陶的关键处,苏轼同时发现呈现人品的清真也是陶诗所突出表现的一
种美。真情的流露是苏轼和陶的切入点,更是研究苏轼和陶诗的着眼点。
朱靖华先生在《论苏轼的及其评价问题》说:“苏轼的和陶诗不仅是既想解脱
又无法解脱,更是既欲排遣而反成戏谑的倍增烦恼的内心倾诉”。由此,形成了苏轼
和陶诗的内在意蕴。
2 苏轼和陶诗的三重意蕴
苏轼贬谪与其和陶诗之间有密切的关系。和陶诗实是诗人“物质和精神的种
种压抑下超拔出来的”,是苏轼在仕途生涯的跌宕起伏中对人生的全新觉悟,是苏
轼高尚情怀的诗性表达,还是苏轼人生皈依的真实写照。
第一,苏轼的和陶诗表现了其“当欢有余乐,狂戚亦颓然”(《和陶怨诗楚调示庞
主簿邓治中》)的人生新觉悟。
众所周知,苏轼少年便“奋力有当世志”,但经历“乌台诗案”和新旧党争后,面对
黑暗残酷的人生现实,晚年的苏轼超越了年轻时代盲目忠君的思想。他对儒家的
济世情怀不再停留于机械的迂腐、一味的愚忠,认为“君为社稷死,我则同其归。顾
命有治乱,臣子得从违”(《和咏三良》)并且同时也愈来愈倾向佛老思想。在《和
陶形赠影》中,“形”认为“还将醉时语,答我梦中游”,因为“醉”与“梦”的状态才是生
命“真”的状态,所谓“惟有醉时真,空洞了无疑”(《和陶饮酒》之十二),而在《和陶
影答形》中“影”则进一步从“梦”的角度等同了醉与醒,“醉醒皆梦尔,未用议优劣”,
看似是对醉与醒的否定,实质上是对醉与醒的人生状态的肯定。因为既然二者皆
为梦,那么就不必计较醉与醒时的荣辱得失,而只须专注在生命“真”的状态。《和陶
神释》便是对这种生命之“真”更多意义上的肯定,“醉醒要有尽,未易逃诸数”,醉和
醒都是有尽的,不能借由这两种状态去回避人生,只有让心灵从世俗中彻底超拔出
来,专注于对生命真的状态的感受才算获得自我,这便是对“纵浪大化中,不喜亦不
惧” (陶渊明《神释》)最好的释绎。
然而苏轼终究不是陶渊明,对于陶渊明断然归隐、追寻自我的选择,苏轼只能
自叹“我不如陶生,世事缠绵之”,他不可能全然隐退,他也不会两极对立地对“仕”与
“隐”作出明确的划分。正如他等同了醉与醒进而从人生如梦的角度,超越了醉与
醒的现实人生、追求忘怀物我的人生一样,对于仕与隐,他也是随缘自适,该仕则仕,
该隐则隐。人生的安与危、毁与誉、欢与戚,既然知其无可奈何那么就不要去刻
意勉强,倒不如从容淡定地面对。忘记旧伤,才能换来新生。
第二,苏轼的和陶诗还表现了其“胸中有佳处,海瘴不能腓” (《和陶王抚军座送
客》)的高尚情怀。
苏轼一生仕宦三十几年,心系百姓,即使遭贬南荒孤岛,赤子之心不变。他心中
的“佳处”并没有因为“海瘴”而受到蒙蔽,相反,在全新的生活感悟之下,苏轼以更宽
广的视域来投射社会,并在社会实践中来践行着其着眼于大处,不局限于自我的情
怀。他在《和陶劝农》序中说道:“海南多荒田,俗以贸香为业,所产薯萕,不足于食。
乃以薯芋杂米作粥,糜以趋饱。余既哀之,乃和渊明《劝农》诗,以告其有知者”。
苏轼揭露了海南农业文明的落后景象。重商轻农的发展政策导致良田荒废、百姓
食不果腹的现状。苏轼直陈弊政,末尾还不忘呼吁当权者应该加以重视。不单单
流露在诗文上,苏轼在多年出任地方官的期间更是始终践行着为民造福的普爱之
心,如在惠州时,“惠州驻军缺乏营房,军队散居市井,骚扰百姓,苏轼建议修营房三
百间。为了减轻漕运,当世收税要钱不要米,岭南正闹钱荒,苏轼又主张百姓纳税,
交钱交米各从其便。” 正如宋人费衮《梁溪漫志》所载:“凡此等事,多涉官政,亦
易指以为恩怨。而坡公行之不疑,其勇于为义如此!谪居尚尔,则立朝之际,其可以死
生祸福动之哉?”。 不同于仅停留在诗意关怀中的陶渊明,苏轼永远将他的大关怀
付诸于实践之中。由此,苏轼的胸襟情怀更为融通,更具现实品格。
第三,苏轼的和陶诗还表现了他“以彼无尽量,寓我有限年”(《和陶归园田居六
首》)的现实皈依。
具有高尚情怀的苏轼在仕途上的跌宕起伏中有了新的人生感悟和具有哲学
色彩的思索,并把这种思索投向历史,寻找历史的依据,从而确立了困境中新的人
生观。人生观必须与日常生活相交融才能诠释其真实意义,因而在苏轼将视域投
向自身之时,面对偃蹇人生,他也能做到开朗旷达、履险如夷、处穷而乐、随缘自
适。以新的人生感悟为前提,在找到其千古知音陶渊明的同时,也找到了适合自己
的类似于陶渊明的人生审美方式。
從世俗矛盾中抽离出来的苏轼,面对岭南当地美好的风土人情,他并非形容枯
槁、困顿绝望。相反,他对眼前一切都津津乐道,不但“山川草木虫鱼之类,皆是供
吾家乐事也”(《与子明书》),而且对淳朴的民风、真诚无私的友情也大加赞赏,不
能忘怀。因此它的和陶诗中出现了大量吟咏海南风土人情的田园诗以及表达对亲
友思念感激之情的酬赠诗、思亲诗。如《和陶归园田居六首》、《和陶怀古田居》、
《和陶九日闲居》等。
“环州皆白水,际海皆苍山”的海南,山水环绕,环境优美,是可以“寓我有限年”
的世外桃园。“市不为二价,农不为争田”这份有别于市侩浮华的淳朴民风以及“门
生馈薪米,救我无厨烟”的质朴民情使苏轼在贬地也有如鱼得水的“适物自闲”,即
便是过着粗茶淡饭的简单生活,也有着锦衣玉食所体会不到的快乐与满足(《和陶
归园田居》之一)。“客来由美载,果熟多幽欣。丹荔破玉肤,黄柑溢芳津”,荔枝洁白
的果肉、黄柑沁人的香味都叫人垂涎,回味无穷。甚至拗口的“鸡舌”土语,苏轼也
认为“倘可学”,而且还妄想“化为黎母民”。由此可见,在经历了人生起伏巨变的阵
痛后,苏轼超越了人生具体形式的悲欢祸福,回归到人抽象本质的随意平淡。
苏轼和陶诗是苏轼人生轨迹的记录,它记载着苏轼由体验认知到感悟深思终
至释怀面对的心路历程。有别于陶渊明偏重于个体自我的高蹈不俗从而有疏离大
众的倾向,苏轼始终怀着根深蒂固的民本思想与用世之心,不论身居高官还是远贬
边陲,都念念不忘江山社稷和人民百姓。从这点来看,苏轼和陶并不在意是否真的
似陶,他并没有按照陶渊明的人生范式来建构自己,也没有把和陶当成对自己未能
归田的“补偿”或是一种精神体验。相对而言,这种和陶行为更像是一种行为艺术,
它是在表达苏轼对未来的一种守望,渴望后世文人对其该仕则仕、该隐则隐人生
范式的认同与归属。苏轼的和陶诗是想表达一种人生的空漠之感,是对“整个人
生、世上的纷纷扰扰究竟有何目的和意义这个根本问题的怀疑、厌倦和祈求解脱
与舍弃”。这超越了人生的具体形式、形态而上升到抽象、至高境界的人生论。“人
生是一个永远体验着的反思着的过程,知识和知性乃至逻辑推理并不给我们提供
现成的人生困境答案。答案只在每个人的寻求和探索之中,在于我们把握那震撼
我们灵魂的人生重大困境和对生存处境的深切洞悉。我们只是人生最高问题的提
问者,答案在生命的真切体验中,在亲身的经历、直接的感受、心灵的痛苦、危机
和唤醒之中。生命在于体验,而体验给我们思考的起点,同时又使我们关心生命意
义超过关心生命本身”,这就是苏轼和陶诗所传达出来的深层意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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